民国公子张伯驹: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
民国公子张伯驹: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
20世纪30年代,张伯驹在丛碧山房。
正如当年《空城计》中诸葛孔明所唱“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”,“散淡”二字也是对张伯驹最合适的概括,这从诸多友人的回忆中可以略见一斑。
王世襄曾向张伯驹借阅《平复帖》,堪称当代文化史上的一段美谈。王世襄一直想要研究《平复帖》,但想到东西太过珍贵,小心翼翼地提出,能否在张伯驹家看上一两次。没想到刚一提出请求,张伯驹即回答:“你拿回家看去吧。”《平复帖》在王世襄家放了一个多月,王世襄后来根据著录才完成《西晋陆机〈平复帖〉流传考略》一文。然而这段往事若不是后来经王世襄口中说出,则无人知晓。
西晋陆机《平复帖》
周汝昌对张伯驹的印象是“温文尔雅,毫无俗气”。他曾回忆说:“我到了张先生那里,我不理张先生,张先生也不理我,我就坐在大客厅的外间,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,我要回学校了,也不告辞……一丝没有俗气、一丝没有富贵气。”
温文尔雅的文人常有执拗坚硬的一面。楼宇栋在《张伯驹》一书中说,张伯驹以优游的态度,闲逸的情调,仗义的作风,散淡的心情形成了他那饱满的个性和独立的精神。
在吞食和消化人的各种政治风浪中,他既有着适应的弹性,又有着自我完善的刚性。1956年,张伯驹因坚持排演尚未解禁的传统京剧《马思远》受到批判,他后来以诗纪事说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舞榭歌台梦已陈。啼笑皆非马思远,中州断送老词人。”
从“反右”到文革,张伯驹饱经患难,但潘素始终和他患难与共,这也许是对张伯驹最大的慰藉。
张伯驹、潘素夫妇参观故宫后在护城河留影。
1982年,张伯驹感冒住进北京医院,因级别不够只能住在多人病房,同病房有人先后去世。张伯驹心绪不安,闹着要回家。2月26日,领导终于做出“同意转院”批示,当女儿拿着批示赶到医院,张伯驹已经停止呼吸。
唐诗曾在《张伯驹门前的泔水味》一文中感慨:“包括帝王在内的历代收藏家,都在《平复帖》上钤下了自己的印迹。只有张伯驹,不留丝毫痕迹。凡经手收藏的人,都在《平复帖》上获利,惟独张伯驹倒贴了一大把银子,无偿献给国家。”
1956年,张伯驹、潘素夫妇将多年宝藏的八件古代书画无偿献给了国家,文化部发褒奖状称他们“化私为公,足资楷式。”
章诒和回忆起这一段时也曾提到:“现在的人最大的生活目标不外乎自我价值的实现。继之而来的事,便是如何经营推销自己,实现目标。而所谓经营推销,就意味着持久又复杂的运作方式……包括精密的算计,有效的操作,小心的防范,合理的攻掠,利益的谋取,以及心狠手辣等等。如此经营人生,自然人性的、审美的东西都要摈弃。而这些恰恰是中国传统诗歌的感性基石,也是张伯驹的创作基石。”她的父亲章伯钧叹到:“以后不会再有张伯驹。”
是啊,基石已经不再,世间安复张伯驹。
20世纪60年代,张伯驹游历古城辑安(今吉林集安),在四盔坟前留影,并做《辑安怀古》词曰:“算空赢,鸟尽弓藏,何处长眠。”
(本文参考唐师曾《张伯驹门前的泔水味》、章诒和《君子之交:我父母与张伯驹夫妇》、张昌华《卧龙岗散淡之人:张伯驹》等文章。)